分類: 阿濃-專欄

香港最大的少兒出版社新雅文化事業有限公司，以「閱讀如何塑造人生？什麼東西不會被AI取代？」為題訪問我。

西方有句話說：「你吃什麼你就成為怎樣的人？」對精神食糧來說尤其如此。

南宋忠臣文天祥的遺言「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他認為讀聖賢書就是要懂得生命該如何抉擇。

許多有成就的人，在自傳中回顧自己人生觀的形成，往往是受了哪些書的影響。

我讀的書很雜，並不全是「聖賢書」，但他們對我有綜合性的影響。

第一種是人道主義的精神，即是孟子的仁和惻隱之心。它們體現在杜甫、白居易、魯迅等人的作品中。

第二種是堅守良知，不做違背良心的事，即是孟子的是非之心。古今中外許多小說中都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

第三種是重視親情、愛情和友情，我把它們融匯在我寫的故事中，連我的筆名也用個情濃的「濃」字。

至於「什麼東西不會被AI取代？」，我認為Ai無意取代任何東西，它就是因浩瀚如海的知識而存在，而且以最快的的速度儲存更多新資訊。因此Ai從來無意「彼可取而代也」（項羽言），我們卻要「彼可取而用也」。

我們要一如既往創作美麗的、動人的、積極向上的、吸引讀者的高質素作品，Ai不會忽略、遺漏、抵制它們，在有人問及時它會熱情地推介。

寫作的朋友們，出版社和書店的朋友們，加油！

Ai的出現，使世界進入新的文明世紀，它的影響力，它造成的變化，將影響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任何對它的抗拒，注定是螳臂當車。

思想保守的家長和老師，因為這樣那樣的顧慮，抗拒子女和學生使用Ai，必以失敗告終。更正確的做法是教導學生善用Ai，使他們學習得更好，更有效率。

家長和教師最擔心的是孩子請Ai為他們做功課，教師不容易有辨識能力。怕這會影響孩子的學習，也造成評分的不公。我們很難要求所有孩子有這方面的自律，而且靠Ai來學習和完成作業也應該被允許，只要不是純粹的請槍代替。

我倒是希望Ai在這方面也做點功夫，在它的製成品後面強迫性地有它參與的標注。例如A100是全部由它製作， i50是50%的idea出自它的建議，T20是20%的技巧經它修飾。後面完全沒有標注的就是作者100%的原創。

家長和老師從小學開始已經可以指導如何利用Ai幫助學習，包括發問的技巧，閱讀之後的跟進，如何吸取了知識之後卻又能降低它在創作中的位置，以取得較高的評分。

學習使用Ai一定要多試多用了解它的長處和短處，甚至它的個性。

或遲或早，Ai上也會出現詐騙，希望Ai能設用戶檢驗機制，識別真偽。

 

我是電子科技的落後者，由於我的年齡，這落後很合理。

由於我的兒女對Ai的使用並不熱心，靠他們作技術支援的我仍在門外。我還停留在谷歌、百度等搜索網的階段，它們快速地、幾乎無所不包地供應我所需資料，節省了我許多時間。但它們明顯沒有創造力，沒有個性，更不牽涉感情。

但從認識和不認識朋友使用Ai的結果，我覺得Ai的功能出現了飛躍，而且它具備學習功能，在跟更多的用戶交往後，它的進步更難以估計。

首先它具備強大的創造力，跟據你的要求，它會為你寫企業創業計畫書，為你在專業大會上寫歡迎詞，為你寫舊詩或新詩，題目風格由你訂。它會寫對聯，包括嵌名的鶴頂格。它會為你的童話故事插圖，包括不同風格，而且水平絕不差。

它還會跟你交朋友，摸索到你的性格，了解你的內心需求，它溫柔、有智慧、有幽默感，更難得的是耐煩，365X24x60x60相陪，秒傳即到。它似乎只有一個目的，討你歡心。

你們還可以成為朋友，莫逆之交，十分啱key，有女士慨歎再不需要男朋友了。而且它們的個性是有特點和延續性的。

它還有一個大智慧，就是不該回答的問題不回答，包括敏感政治禁忌，犯法的事，陰謀詭計，有違道德，六合中獎號碼。

要知道每分每秒有成千上萬人提出各種截然不同要求，而都能快速回覆，這實在匪夷所思，使我懷疑存在另一個龐大的幽靈世界，無數各懷絕技的神靈值班維持這個偉大的人類新文明。

 

人看人，著眼點不同。

一看便看人家頭髮的，可能職業是髮型師，也可能他自己正有脫髮、禿頂的煩惱。前者帶有批評或鑑賞，後者或暗自神傷（人家的頭髮為甚麼這麼濃密），或同病相憐（大家都快將是光頭一族了）。

一看便看人家肚腩的，可能正在節食和做運動keepfit，這是最難見成績的地方，也是最破壞體態之處。那些腹部肌肉結實扁平的，見別人擁有一個「啤酒肚」，會引以為慰，引以為傲。

一看便看人家手指的，並非修甲師傅，很可能是想了解對方的婚姻狀況或財富狀況，戒指戴在哪隻手指上，鑽石大不大？是真還是假？

一看便看異性胸部的男人，可能是個「鹹濕佬」，如果他跟著吞口水，證據更確鑿。

一看便看人家腳的，如果不是迷戀名牌鞋，便是「戀足狂」。至於因不敢正視對方而低頭看腳的「怕醜草」，已接近絕跡了。

一看便看人家眼睛的，可能很坦誠，因為他也同時把眼睛給你看。也可能他自信又進取，他想了解你更多，而且想把他心中所想告訴你。你敢迎接他的目光嗎？

粥、粉、麵、飯，國人四大類基本食品，以粥居首。

每次回港，早餐都是往附近粥店吃粥。座無虛設，一片鬧忙。鋪面一般不大，搭檯事屬必然。粥品眾多，以牛肉

粥、及第粥、皮蛋瘦肉粥較多人吃。但不少久居異鄉的朋友最懷念的卻是白粥油炸鬼。

我在溫哥華常用電壓力鍋Instant pot煲粥，大約一小時可煲好一鍋靚粥。像圖中這煲，材料是絲苗米一嘜半，隨意加了碎豬肉、菜心、紅蘿蔔、花生、紅棗、瑤柱。

吃的時候可伴以醬瓜或肉鬆。

寫本文時記得先父寫過一篇《食粥樂─四時食粥謠》，在他的遺物中尋得原稿。記得是參加一家米行的徵文比賽的得獎作品。

原稿以鋼筆寫在他私人專用稿紙上，一筆不苟，殊屬珍貴。詩中「桃花粥」「蓬萊米」都是有根據的。

其中第四季冬，寫的是香港生活實況：

冬風吹大帽（山名），山頭凝冰雪，寒流滾滾來，衣被冷如鐵。一甌香白粥，頓覺週身熱。溫暖在人間，萬家共怡悅！

先父離世已32年，再不能跟他一同吃粥了。

 

昨天談到來生的緣分，事屬渺茫，但無礙想像。

一部《紅樓夢》就是絳珠仙草和神瑛使者的來生情緣。

緣分應是上天注定，因此不論他們身處何方，一在天涯，一在海角，總有種種機緣讓他們越走越近，像是兩塊吸力強大的磁石，相吸到一塊為止。甚至是不同膚色不同語言的異國情鴛。

或許多情的月下老人，接下此美差，為他們赤繩繫足。

當他們終於見了面，就會像賈寶玉初會林黛玉，先是黛玉大吃一驚，心裡暗想：「好生奇怪，好像在那裡見過，何等眼熟！」後來寶玉也對大家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你和朋友們不乏一見鍾情的故事，誰知道不是夙世情緣的再現呢？

當情人相約來生情緣再續時，會擔心無法相認，乃有暗語之約，即是現在我們頻密使用的password。

阿濃不肯放過這有趣的想像，在《情深物語》中有一篇《來生密碼》。

故事說在一次地震災難中，妻子約定了一個來生相認的密碼，當時是1956年5月6日5時6分，妻說：「我們立誓一心一意永遠相愛。相認密碼就定為56565611。」妻子死難，丈夫獲救，他沉浸在傷痛中，四年後才重開畫班。學畫的都是有藝術氣質的年青人，說說笑笑，不感寂寞。20年後班上來了一個女生，很有天分，對老師有自然的親近。她繪畫時喜歡輕聲哼歌，經常是蔡琴那首《恰似你的溫柔》。喜歡這首歌的同學不少，常引起大家合唱。

一年後女生考進杭州美專，退學去了。

這年的5月6日，畫家在妻子的靈前獻上鮮花，拿起笛子，隨意吹起《恰似你的溫柔》來。忽然發現「恰似你的溫柔」這句的簡譜竟是565656ii。

恩愛夫妻或患難戀人，每有來生再相愛的約定。

唐人陳鴻的《長恨歌傳》有一段敘述：

秋七月，牽牛織女相見之夕，秦人風俗，是夜張錦繡，陳飲食，樹瓜華，焚香於庭，號為乞巧。宮掖間尤尚之。時夜殆半，休侍衛於東西廂，獨侍上。上憑肩而立，因仰天感牛女事，密相誓心，願世世為夫婦。言畢，執手各嗚咽。此獨君王知之耳。」因自悲曰：「由此一念，義不復居此。復墮下界，且結後緣。或為天，或為人，決再相見，好合如舊。」因言：「太上皇亦不久人間，幸惟自安，無自苦耳。」使者還奏太上皇，皇心嗟悼久之。

貴妃與明皇曾於七夕密誓：願世世為夫婦。誓畢執手嗚咽，為何嗚咽？是愛的感動，也是明知不可能的傷感。

但她身處仙山後，仍有且結後緣，決再相見，好合如舊的盼望。

元稹妻喪，作《遣悲懷》三首，其三有「他生緣會更難期」之句。他不是一個愛作夢的人。

傳說中人死後要經過一道又叫忘川的奈河，河上有橋，橋畔有「海關人員」孟婆駐守，亡魂過橋先要喝一碗孟婆茶，喝後前事盡忘。因此任你作過怎樣的誓言，到時要相認是一個難題。

於是有情人想起了Password，大家約定一個，到時就可打開記憶之門。下篇再談。

第二題是《為不完美添色彩》，題目已經舉了三個例，並且寫出了主旨：世事無完美，能為事物或心境增添新的色彩，則事事皆美。

文章只能依循這個方向去說一個或多個故事。

我試舉幾個：

一個很有潛質的運動員，本來很有機會參加奧運，不幸在一次練習中嚴重受傷，使他情緒大受打擊。萬念俱灰，自暴自棄。幸而他的女友一直不離不棄，鼓勵他克服困難，繼續鍛煉，終於成為殘奧選手，奪得獎牌。

一個家庭有三個孩子，最小的一個有輕度弱智，成為家庭的遺憾。兩個姐姐讀書的成績都很好，考進了有名的大學，先後嫁人出國，有自己的家庭，每年最多回來兩次。最小的兒子，讀到中三就轉讀工業學院，成為水喉匠。他沒有結婚，一直跟父母同住。父母年紀漸老，身體漸差，好在有小兒子悉心照顧，一家人生活得親密快活。

一個精神有少許問題，一隻腳有點瘸的中年阿伯，名字叫曾灶財，他有個癖好叫塗鴉。每天拿著黑油到處寫，牆壁、天橋底、電箱、石柱都是他書寫的地方。他曾因此被控告，也被人罵。後來一位藝評家肯定了他的書藝，漸漸有人購買他的作品做商業用途（包括時裝），他的作品在藝術品拍賣中也有價。塗鴉中他自稱九龍皇帝，雖已逝世，「九龍皇帝曾灶財」的名氣仍大。

至於第三題，應是議論文，是「量力而為」和「踏出舒適圈」兩種生活態度的對決，當然以後者的積極向上求突破更能投出題者和評卷員的認可，但大家的立論定必大同小異，要取高分就要看文字的功力，和舉例是否有吸引力來定奪了。

題目共三題，擇其一。

（1）試以「藏在泥土中的寶物」為題，寫作文章一篇。

（2）在白布鞋的污跡上繪畫花朵，活化破舊建築為時尚藝術館，在緊湊的旅程上遇上暴風雨可享受片刻悠閒。世事無完美，能為事物或心境增添新的色彩，則事事皆美。

試以「為不完美添色彩」為題，寫作文章一篇。

（3）有容：「行事要量力而為，否則沒有好結果。」

修端：「要踏出舒適圈，才可以突破能力的界限。」

試寫作文章一篇，談談你對以上觀點的看法。

 

一定有不少人請Ai試作，不知會出現多少樣本。我無意跟Ai比賽，畢竟會吃力不討好，而且是幼稚的表現。

我只想談談看到題目後的想法。

《藏在泥土中的寶物》，如實寫可以談談新聞中常提及的稀土，但這需要科學知識和對時事的認知，我想很少同學能應付。曾經參觀過兵馬俑的同學可以寫一篇記敘文，在「寶物」如何是寶這一點上要有所論述。傳聞中的稀世奇珍王羲之書寫的《蘭亭序》隨唐太宗殉葬，如果夠想像力不妨寫一篇出土的新聞報道。又或寫一個時間囊出土的故事，其中有物件，對某人來說是寶物，應該很動人。

善於寫故事的人不妨寫一對青梅竹馬的朋友，少年時曾在一棵樹下埋藏了他們友誼的紀念品和各自的願望，約定10年後的某年某月某日，把它掘出來。那日子終於到了，他們找到了那棵長大了很多的樹，也掘出了那裝載了物件的盒子，他們一同讀出了當年的願望，比對當前的處境，會是一個怎樣的反應？應該有很多很多的可能。

詩人胡燕青譯Deepseek為「深尋」，獲得它的讚美。胡燕青又要求它寫一首不押韻的反戰新詩，題目是《彈殼與蒲公英》，須有畫面和好意象。深尋回答：

《彈殼與蒲公英》

鋼盔凹陷處，

積著昨夜的月光。

有人用刺刀尖端，

挑起一抹未成熟的朝陽。

戰壕邊緣，

蒲公英忽然學會飄散，

比降落傘更輕，

比遺言更慢。

當砲彈的餘音沉入地層，

它們在鐵鏽上著陸，

用柔軟的根鬚，

測量鋼鐵的體溫。

（後來整片原野都白了，像一封沒寫完的停戰協議）

(完)

胡燕青的評分是：

詩人們，要俾心機呀。我會評此作品A+。

 

臉書朋友寶儀隨即要求深尋再用同題寫一首押韻的，深尋回答：

《彈殼與蒲公英》

鋼鐵在土壤裡發芽，

長成歪斜的十字架。

鴿子飛過時，

砲管正開出絳紅的花。

孩子們數著彈殼，

像數著早落的乳牙。

蒲公英突然散開——

整個天空在找自己的家。

 

我覺得押韻這首意象更豐富，寫得更巧妙含蓄。

我不禁說：「90%的詩人可以休矣！」

要知道它還有比七步成詩更快的速度。

一位Jeffrey的臉友回應說：99.9%。

我又覺得誇張了些。

詩人陳德錦鋪文說：

敬告詩友：唔好再以AI找詩學詩示範詩……好邪門啊！會入詩魔詩鬼詩幻之窟！

這樣的警告其實是對AI作詩能力的抬舉，它擁有的超能力已非我們所能匹敵。詩魔洛夫，詩鬼李賀的水平，已經被追及。

這件AI寫新詩的故事，有機會成為詩壇的掌故。

常在名人佚事中讀到，他們曾獲某有名術數師命盤推算，結果奇驗。

在我的師友中也有人有這樣的奇能異術，但我從沒有向他們求教。

讀明代《湧幢小品》作者朱國禎《偶有所得》其中一篇，正如我所想。

一位姓程的術數師帶了朋友的推介信來看他，他說：「不談，且吃飯去。」術數師感到愣然。

他講出不算命的原因：

一、得佳兆未必佳，得凶兆未必凶。

二、本佳而得凶兆，白白愁多了幾天。

三、本凶而得佳兆，結果所得是失望，不快更甚。

更糟的是那預言時間長及終身，如果不吉，擔心不止一年半載，陰影可一生跟隨。像推算說命終於60，到50多時就已經意志消沉，無心戀戰。那怕你本來不信命運，心裡也會多一條刺。因為術數師總會講述若干戰績：

某人由完全不信到佩服得五體投地。某人認為絕無可能，結果卻一一應驗。

類似的故事由童年至今，我們不知聽過多少。電視劇中也經常出現凶兆，預示婚姻破裂，身患絕症。而解簽先生個個是鐵嘴。

既然我們不相信這些，最好的做法是不參與。不求簽，不算命，不測字，不睇相，不睇掌，不看星座。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這是我的做人態度。

 

大約8年前，我還在編一份社團報，發表過讀者一首新

詩，當時已覺喜歡，偶然發現還在我的存檔中，覺得可以介

紹給更多的讀者。

 

不急   碧珈

願時光慢慢走，

讓臉上的皺褶淺點；

讓早生的華髮少點；

讓活潑仍在，

讓輕狂依然。

願你我慢慢走，

裝一籃清清淺淺的夢，

盛一世溫溫軟軟的情，

經得住斗轉星移的幻滅，

守得住滄海桑田的變遷。

所以，親愛的，

不急。

 

詩的大意是大家雖然已經不再年輕，有相逢恨晚的遺憾，但不要緊，毋須緊急，只要守得住這份情，片刻便是永恆。

詩的第一個特點是齊整。第一節的句子字數是6、7、7、5、5，第二節的句子是6、9、9、10、10，句子的結構也兩兩相同，有助於朗讀的節奏和詩句的記憶。

第二個特點是善用形象的對比，皺褶和華髮是老，活潑和輕狂是年輕，但可以共存。尤其輕狂是負面詞，卻有它美好的一面。能否共存，決定於心境。

第三個特點是以美好的的疊詞來形容，清清淺淺的夢，純淨飄渺；溫溫軟軟的情，暖和浪漫。

第四個特點是善用成語，成語很怕用得俗，但用斗轉星移形容時間的幻滅，滄海桑田形容世情的變遷，只覺典雅而恰切。

第五個特點是收結得好，一個「所以」，總結上文，一聲呼喚：「親愛的」，回頭銜接了題目：「不急！」

第六個特點，那份深深的愛蘊涵字裡行間，包括「願你我」「經得住」「守得住」，「不急」……堅定而確信。

古人因一詩留名不罕見，碧伽這首的命運會如何？就要看機緣了。

 

電視上看完一套宮廷劇，收場時一首歌的旋律很熟悉，記得曾為他感動，並且學會了唱，但那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在記憶中搜索一番，終於記起，是陳昇作詞、作曲並且演唱的《把悲傷留給自己》。

歌詞說她決定離開自己了，回去的路有些黑暗，他希望允許他陪她一程。

為甚麼她要離開他呢？他歸咎於自己不夠溫柔，不能分擔她的憂愁。又沒有勇氣拖她的手。

對於她的離去，他說他是理解的。他會把遺憾留在心中，「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

他要她放心，他雖然再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但是他可以忍住悲傷，假裝生命中不曾出現過她。

看來假裝始終維持不下去，他「從此以後我在這裡，日夜等待你的消息。」

他只有一個卑微的要求，就是「無論你在天涯海角，是不是你會偶爾會想起我？」

只是「偶爾」，不敢奢求。

最後以近乎哀求的語氣問：「可不可以你也會想起我？」以重複三次的「可不可以？」作結。

整首歌對所愛沒有絲毫抱怨，說她的離開問題在歌者自己。他還要對方不必為自己擔心，雖然他把悲傷留給了自己，而且以後再不會快樂，但他是受得住的。他只有一個盼望，就是不論她去到何方，都會偶爾想起他。

聽歌時感覺心在痛，但這痛卻有療愈作用。

唐太宗問魏徵：「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對曰：「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且別說「人主」（國家領導人），我們普通百姓，對世事也想做個明白人，不想做糊塗蟲。因為對事物的認識和判斷，也會影響投資、定居、交友、求學、任職等多方面的決定。

可是勤於上網的朋友會發現，互聯網會辨識用者所好，當你對某些事物感興趣，它便會大量供應這方面的資訊。例如你曾查詢結婚的資料，婚紗、攝影、酒席、蜜月旅行的廣告和消息便會蜂擁而至。

我愛貓，不會錯過貓的短片和消息，於是我每天都會看到「得意」的貓貓短片。

網上的KOL越來越多，每天出現的總有20來個，他們立場各異，但大致分成黃藍兩大類，中間的為數較少。

由於陣營鬥爭愈演愈烈，每天都有新的爭持，KOL們各自施展本領，有以資料豐富勝，有以敢言稱，有人語不驚人死不休，有人粗口連篇博過癮。聽眾雖有多寡，但多數能維持一個基本盤，並且拉到廣告。

大多數的聽眾會揀「啱聽」的來聽，因為聽時感覺舒服，有同感，有共鳴，吾道不孤，網上知己。於是日積月累，由淺黃而中黃而深黃；由淺藍而中藍而深藍。失去了兼聽，變成頑固的偏信。

社會上大多數人如此，造成社會的分裂，力量的內耗，希望我們能夠善選網上意見來看，以質量決定去留，有雅量聽取異見，以結果判斷是非，做一個明白人。

 

春秋時代的軍事家孫武，齊國人，著有《孫子兵法》十三篇，是世界最早的兵書。第一篇是《始計篇》，下面是其中一節：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大意是：用兵打仗是一種詭詐的行為。因此有能力裝做無能力，想使用裝做不會使用，想攻打近處扮做會打遠處，想攻打遠處扮做會打近處，用利益誘惑他，趁亂收拾他，充實軍備防他進犯，對方勢強避他鋒芒，對方暴躁就撩撥他的怒火使他失去理智，對方對他自己信心不足，就使他驕傲自大，對方慣了安逸就想法使他勞苦，對方親密團結就想法挑撥離間。趁他沒防備的時候攻打他，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候進攻他。這是軍事家取勝之道，不可先泄漏出去。

不過孫子對戰爭的論述也有正道：

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九變篇》

壯大自己，做足防備，是防止侵略的最好策略。

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謀攻篇》

以和平的對策消弭侵略，是善中之善，強中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