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為了錢」∶生育旅遊是怎樣影響加拿大醫療系統的

 

在加拿大出生的嬰兒可以自動獲得加拿大國籍。加拿大CBC電台新聞調查節目第五階層(FIFTH ESTATE)調查發現,生育旅遊現象給加拿大醫療系統帶來緊張和壓力,這一情況令人擔憂。

非居民持旅遊簽證來到加拿大醫院生孩子,她們被稱為生育遊客。卑詩省列治文醫院(the Richmond Hospital)接待了很多這樣的產婦。很多人發出投訴,指稱這一現象導致本土產婦得不到應該的照顧和治療,同時給護士們帶來沉重的工作負擔。

有些病人欠了醫院和醫生巨額賬單未予支付,把包袱甩給了納稅人和醫療服務提供者。

無法查到究竟有多少人為拿加拿大護照而到加拿大來生孩子,但是根據加拿大醫療信息研究所(the Canadian Institute for Health Information)和多家魁北克醫院的數據,2018年全加約有5,000名非居民嬰兒出生,這比之前一年增加了近15%。

來自中國山東的施凱西(Cathy Shi,音譯)2019年秋天抵達列治文,為她的第三個孩子待產。她通過翻譯說,她希望她未出生的孩子以後能有更多機會。

「我擔心的是他們的教育,像上大學等。如果孩子想在加拿大生活,那麼如果他們在加拿大出生,就方便多了。」

旅遊生育集中在幾家醫院

到目前為止,旅遊生育的做法集中在魁北克,安省和卑詩省的幾家醫院。

在溫哥華市南面的列治文醫院,非居民嬰兒佔到出生嬰兒總數的近四分之一。這一數據來自管理該家醫院的溫哥華海岸醫療局(Vancouver Coastal Health)。這家醫院從多個方面都可作為案例分析這一持續增加的現象。

溫哥華海岸醫療局拒絕接受第五階層節目的採訪,並警告員工不得接受媒體採訪。不過,仍有四名在職護士和兩名退休護士在要求匿名的前提下表達了她們的擔憂。

自2013/2014年來,該家醫院非居民生育的數量已經翻了三倍。病人們——很多來自中國——自費支付醫療費用,經常用現金支付,可能不說英語,對加拿大醫療系統不熟悉。發聲的護士們說,這些病人導致工作負擔增加,護理的質量也受到影響。

一名護士說,由於太忙,一些產前檢查,引產,或者其他母嬰檢查,就可能被推遲,或者被取消。

她說,「正常排期或者臨時增加的剖腹產病人在這裡躺了一整天,然後她們的輸液管被拔掉,我們讓她們回家,明天再來。但是自費病人從來不會被打發回家,她的剖腹產手術那天一定能做,因為沒有人想丟掉那5,000元錢。可是我們的常規病人在那裡躺了一整天,沒有吃的,沒有喝的,一直在等著,沒有人在乎她們。」

有些醫院,比如說多倫多Sunnybrook Health Sciences Centre,採取政策限制非居民生育的數量,以保證本地居民獲得優先護理。該家醫院說,他們不收治沒有OHIP醫保的非居民病人。

當被問及為什麼列治文醫院沒有類似政策時,溫哥華海岸醫療局公共事務發言人Carrie Stefanson回復說,該局不能替其他醫院或醫療局發言,該局永遠不會基於付費能力或者病人來自地點而拒收急症病人。

該醫院對自費生產要收押金。陰道生產為10,000元,剖腹產為16,000元。CBC根據信息自由法從溫哥華海岸醫療局獲得數據,自2017年以來,該醫院已經為非居民生育開出了逾1,800萬元的收據。

但是護士們說,她們沒有看到這筆錢被用於減輕她們的工作負擔。

卑詩省護士工會(the BC Nurses’ Union)總裁Christine Sorensen表示,工會總是收到列治文醫院護士們的投訴。但工會尚未對該家醫院發出正式投訴。

溫哥華海岸醫療局拒絕回答怎樣對護士投訴做出回應的問題。

財務動機

根據信息自由法獲得的文件顯示,自2014年以來,列治文醫院接生了2,206名非居民嬰兒,其中1,300名都由兩名醫生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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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醫療局不願透露他們的名字,內部人士和生育旅遊公司代理說,主要是王醫生(Dr. Xin-Yong Wang)和譚醫生( Dr. Brenda Tan)這兩名母語是普通話的家庭醫生在給這些病人做產前檢查和接生。

多家協助移民和生育旅遊,並為產婦提供住所的公司網站上,都有這兩名醫生的照片。

王醫生說,這些公司使用他的名字是未經他允許的。

譚醫生未對採訪要求作出回應。

根據省府公開數據,2018/2019財務年度,王醫生和譚醫生分別向省府提交了$272,198.50 和 $428,456.17的賬單。這些賬單裡不包括來自自費病人的收入。

卑詩省對醫生向自費病人收取的費用沒有限制。根據生育旅遊公司廣告上的信息,每次產前檢查,醫生至少可賺$100, 一次接生,價格超過$2,500,這比公費醫保系統的收費高出幾倍。

王醫生接受採訪時拒絕回答他從旅遊生育中獲得了多少收入,但是說,他接收這些病人不是出於財務動機。

「就像甜點。偶然有這樣的病人沒關係,也很賺錢。她們佔我們總收入的很小一部分。」

發聲的護士們則說,醫療系統內部的財務動機是個問題。

一名護士說,「都是為了錢。如果醫院和醫生不是出於財務動機,自費病人早就不能進門了。」

逃單

儘管很賺錢,但是醫院和醫生並不總是能收到付款。

根據溫哥華海岸醫療局的數據,2017年以來,僅在列治文醫院就有逾200萬非居民生育逃單。這還不包括任何已被勾銷的欠款。

根據2018年加拿大醫療信息研究所的數據,列治文醫院出生的非居民嬰兒占魁北克以外非居民嬰兒出生總數的11%。

無法知道全國非居民嬰兒出生的逃單總額是多少。

但是有人說,加拿大醫療系統和加拿大納稅人是輸家。

卑詩省兒科和新生兒醫生Dr. Mudaffer Al-Mudaffer說,一名需要進重症監護室的新生兒一天的醫院床位費就要10,000元,這還不包括醫生的費用。

「賬單很容易就會達到100,000元,這就是為什麼他們不付。他們沒有付賬單,就離開了加拿大。」

除了逃醫院賬單,還逃醫生的賬單。Al-Mudaffer醫生說,他給生育旅客們看病,十次裡面只有三次能收到款。

第五階層節目向卑詩省府了解全省醫療逃單的金額,但被告知,省府未在全省範圍跟蹤這一數據。

卑詩省衛生廳長Adrian Dix說,儘管省府未就日益增加的非居民生育對加拿大醫療系統的影響展開正式研究,但是省府在解決這一問題。

「占卑詩省總出生人數的2%。是個問題,但是我們還有其他問題。」

聯邦計劃進行研究

新上任的聯邦移民,難民和公民部長Marco Mendicino拒絕了第五階層節目的採訪要求。

但是該部寫道,「數據顯示,生育旅遊並非廣泛存在。加拿大政府認可有必要對這種操作進一步進行了解。」

信裡寫道,該部門已經和加拿大醫療信息研究所和加拿大統計局展開合作,將通過查看旅遊簽證和生育,對這一操作加強了解。

加拿大移民,難民和公民部預計研究結果將在春天出爐。

施凱西說,對生育旅遊的批評,她沒有考慮太多。她在這裡沒有拿加拿大政府的任何福利。

「我們會經常來旅遊,居住,甚至投資。人們在這裡生孩子,不僅僅是為了一個身份。他們會和加拿大建立起聯繫,以後有些人還可能會申請移民。」

(CBC報道,網絡圖片)T04